火车抵达南京,邱行湘下车了。陈长捷送到站台上,两人相视无言。先说话的是陈长捷:“回去作何打算?”邱行湘胸有成竹:“不是说要劳动一段时间,向人民群众学习,求得他们的谅解么。我已经想好了,高墙之内,我是劳动标兵,高墙之外,我是生产模范!”陈长捷拍拍邱行湘的肩膀:“我要向你挑战……”
陈长捷回到上海,被分到市郊的崇明农场。这座城市虽然历来都是我们国家的工业基地,但是在那个“粮食引路菜当家”的年代,崇明农场无疑成为上海人民与自然灾害抗衡的前沿阵地。陈长捷是阵地上的一个兵,管理着几个蓄粪池。那日粪车泄粪,泄口阻塞,陈长捷二话不说,卷起衣袖,弯下腰身,伸手将泄口里的渣滓一把拖出,顾不得湍急的粪水直扑过来,溅得他从上到下浑身发臭;那日大雨滂沱,粪池渗漏,眼见如金似银的粪便就要流失,陈长捷大吼一声,纵身跳下,用胸口死死堵住漏洞,直到农场的其他员工赶到。
邱行湘虽然在制盒厂当工人,但是饥饿难耐的岁月里,各单位都发起生产自救。白下区地处闹市,没有空土,制盒厂领到了南京近郊明故宫旧机场的十亩水泥跑道。邱行湘肩扛十斤重的鹤嘴镐,随拓荒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。他曾经是建造工事的专家,没有想到跑道由三层水泥三层砂石相间铺成,一镐下去,眼冒金星,十镐下去,手起血泡,远比当年的洛阳核心阵地坚硬。他又是一个应对硬仗的高手,所以开垦完毕,制盒厂兵分两路,只留几个人在蔬菜基地的时候,他递交了请战书:“我在这里留下了罪恶,因为当年赴洛阳作战,就是从这条跑道起飞的……”邱行湘的理由最具有说服力,所以他被制盒厂任命为生产组长。不到三个月,他用长满厚茧的双手,捧出了一万多斤蔬菜。